02

  凌远的黑色轿车冲进急诊通道时，雨刮器上还粘着梧桐叶。他焦急地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，旁边与他一起焦急等候的是那个7岁孩童的爷爷奶奶，孩子的父母已经在车祸中去世了，现在这个孩子是老两口唯一的指望了。

   手术中的红灯熄灭，他扯着湿透的领带撞开手术室侧门，正看见妻子蜷在转运床上。床旁的胎心监护仪上波浪线癫狂乱跳，产科抢救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，凌远撞开安全门时，听见心电监护仪刺耳的鸣叫。陈渺双腿被架在产床，腕间留置针回流的血在床单拖出蜿蜒红线。妻子蜷在转运床上。浅蓝手术衣下摆沾着血渍，孕肚上歪歪扭扭贴着胎心监护电极片。助产士举着宫缩监测仪喊"三分钟一次"，她却还在跟住院医交代术后抗感染方案。凌远恨不能绑着她好好躺下休息，捆着她去产科病房。

“你答应过我......要…好..好的，怎么一点也不乖…..你一点也不在乎我…..”他俯身圈住陈渺，大步推着转运床往产科奔，掌心贴上她石头般坚硬的腹部，双眼通红。

 陈渺冰凉的指尖陷进他腕骨，那里还留着上个月被她咬出的月牙疤，孕吐最凶的那晚，他硬是把手腕塞进她牙关。

“我肚子好痛，你抱抱我，腰好疼……宝宝…..宝宝会不会…..有事…..我对…对不起….宝宝……”陈渺伸手回揽凌远，撒娇般喊疼，腹中两个孩子闹着，腰腿酸痛，不舒服到了极点，不安与恐惧包裹着她，泪水顺着面颊淌下。

“乖，没事，老公在呢，宝宝肯定不会有事的….渺渺乖，放松….深呼吸…..来…..吸气….吐气……”凌远紧扣着陈渺的手，安抚着，心口揪着一样疼。“呃…..好坠….呃啊…凌远……啊……”陈渺不舒服的扭动着腰腹。

“宝宝乖….我们不动，快到了…..快到了……老公在呢…..没事的没事的…….”

"硫酸镁静脉推注！快！”产科主任的叫喊里，凌远抓住妻子白皙的手。她指甲缝里的靛蓝色缝线碎屑，正随着宫缩监测仪的曲线扎进他眼底。

晨光照进病房时，胎心监护仪终于奏起平稳的双重奏。凌远握着陈渺扎满针眼的手，数着她睫毛颤动的频率。 她指尖在他掌心轻挠了三下，这是恋爱时约定的安全信号。

陈渺在熹微晨光中睁开了眼，眼前的男人眼下乌青，唇边是淡淡的胡茬，想来是一夜没睡，手牢牢攥着自己的手生怕自己会消失一般。

"宝宝们差点就......"她思及昨夜哽咽着往他怀里钻，医者仁心，她没法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不做，但这无疑会伤害自己最亲最爱的人。孕肚顶在两人之间微微发颤，宝宝们像是感知到了妈妈的情绪，在安慰妈妈，告诉妈妈自己现在很健康。凌远这才发现她手背上的留置针已经回血，赶忙用手压着。

病房的蓝光里，凌远用鼻尖蹭她潮湿的鬓角，轻吻她的面颊，低语道“十七岁那年你攥着解剖刀说要做儿科圣手时，我就该想到这天。渺渺既然你选择救死扶伤，那我就负责守护你和宝宝。不过你必须答应我，下次不许再这么拼了，你都不知道我….我昨晚有多害怕….害怕失去你们…..今天起，陪在我身边，我要片刻不离的管着你！ ”说着手掌从腹底抚上腹顶，指尖绕着肚脐画圈，痒痒的，挠着陈渺的心尖尖，陈渺心头微动，抬头轻吻凌远的唇角，凌远低头含住她的唇瓣，深吻了回去。

“哥哥妹妹今天立功了，知道等妈妈救完人才闹腾。值得表扬。”一吻毕，没了心结病房里气氛轻松了不少，凌远浅笑的揽着陈渺，摸摸肚子，夸奖两个小朋友，两个小朋友在肚子里拱了拱，惊得陈渺惊呼了一下，一室温暖。

陈渺迷迷糊糊咬住他递来的吸管，甘甜的葡萄糖水裹着枸杞香滑入喉管，朦胧间感觉有温热的唇印在眼皮上，凌远的声音像飘在云端："睡吧，我守着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