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✅18父亲?

律所茶室的门被轻轻推开。

于思淼领着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。男人五十出头的样子,神色沉静,眼角眉间却压着浓重的疲惫,他步伐不快,却很稳。

“沈律师,这位是季先生。”

沈砚从文件里抬起头,看了对方一眼,神情如常,语气礼貌:“请坐。”

季父颔首,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。他双手搁在膝上,掌心微收,看上去有些拘谨。

片刻后,才开口:“沈律师,我这案子……麻烦了。我和我妻子名义上早已离婚多年,但这些年家里情况特殊,她一直住在我家,我儿子身体不好,我们也算是勉强维系……可现在她突然要分所有财产,我想至少……留下点给孩子治病的钱。”

他语气带着疲惫,也有些无奈,话里话外像在讲一个常见的家庭纠纷。

沈砚微一点头,接过材料翻看,眼神却在看到对方身份证时顿了下——季延峰,名字陌生,籍贯却是他母亲当年任职的那个小城。

“季先生,您是南江人?”沈砚不动声色地问。

“嗯……年轻时在那儿待过几年。”季父轻描淡写,似乎不愿多谈,“我那时候在一家矿厂做安全管理,也捐助过孤儿院……说起来,沈院长……我以前见过几面。”

沈砚手里的资料翻动声顿了一下。

“您认识我母亲?”

“谈不上认识,只是……有些印象。”季父苦笑,眼神忽然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。

“她是个好人,真的……很干净、很正直的那种人。后来出了事,我还特地看了电视上的新闻……可惜了。”

沈砚抬眼盯着他看,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,却没出声。

季父顿了顿,像意识到说得太多,摆摆手:“哎,跑题了,沈律师,我这案子……也是,真的没办法了,我托了人才打听到您,还知道您竟然是沈院长的儿子,无门无路想着多少有点交情,我也知道您不接这类案子,可是,我只是想……留点希望给我儿子。”

“您小儿子今年多大?”沈砚语气依旧平静,指尖敲着资料。

“十岁…..我也算老来得子……出生身体就不好,一直在医院进进出出。”季父眼中露出疲惫的神色,“我们……已经快撑不下去了。”

他抬头看沈砚,眼神忽而深了些,像是探测,也像是试探。

“沈律师,有时候,人总会为错过的事想弥补一点什么。哪怕弥补不了全的,也想……不留遗憾。”

沈砚未语,目光却沉了几分,像是在思考。

他将材料合上,语调依旧温和,听不出一丝情绪:“我看看案情,晚些再回复您。”

“好,好。”季父连连点头,起身要走时,又像想起什么似的,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——一张照片。

“这是……以前在孤儿院帮忙时拍的,那时我女儿还小,也……在那儿住过。”

照片泛黄,上面是孤儿院门前一群小孩的合影。沈砚接过来,眉头下意识拧了下。

那张合影角落,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对镜头笑着,有点腼腆。

他一眼认出,那是——季知晚。

“您说,这是……您的女儿?”

“早年丢了,现在……也没消息了。”季父轻叹,眼底划过一丝复杂,“希望她过得好。”

说完,他转身离开。

茶室安静下来,门被轻轻关上,空气中还残留着男人身上带进来的淡淡烟草味。

沈砚坐在原地,低头看着手上的照片,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角落那个熟悉的小女孩身上。

照片已经泛黄了,边角微微卷翘,可那双眼睛——干净清澈,像一泓映着阳光的水潭。他太熟悉那样的眼睛了,那是季知晚的眼睛。

眉眼轮廓也很像,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,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,一模一样。

可他很快皱起了眉。

晚晚不是孤儿吗?

她从来没有提过亲生父母的事,也从未流露出寻找他们的念头,他也就尽量避而不谈,怕戳到她的伤疤…..现在想起来可能没那么简单……..

她说她在孤儿院长大,从有记忆起就是沈萍抚养她,给她温暖、教育和生活。沈砚也从不曾质疑过——因为在他的心里,季知晚从来都属于那个家,是他心底的那片温暖。

但现在,这个自称“父亲”的男人,却说她是“早年丢了的女儿”,还拿出了孤儿院的合影——

既然知道她曾在孤儿院,怎么会“找不到”?

他不相信一个正常寻找女儿的父亲会“误将她丢在孤儿院”,然后二十多年不曾认领。更何况,她是孤儿院里一直留到成年的孩子,沈萍早早就为她在孤儿院落了户口、上了学,没人来争过抚养权,没人联系过她。

这其中的矛盾与错漏太多,像被遮住了一半的真相,反倒更加刺眼。

沈砚捏紧了照片,手指微微发紧。他脑海里飞快地过着各种可能:是巧合?是这个人误认了人?还是……他其实认得她,但并不想以“父亲”的身份与她相认?

那他今天来找自己,又是为了什么?

如果他说的那个“生病的小儿子”是真的——

他找上自己,是巧合,还是……另有目的?

沈砚倏然抬头,看向茶室外。那个男人的背影已在走廊尽头隐没。

他眼神一冷,把照片收进了抽屉,心口却变得沉甸甸的。

他很少在案子以外的事上感到这种慌乱。

但今天,从对方开口提起“孤儿院”那一刻开始,所有的线索都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,一点点往外漏着旧事的痕迹。

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视线下意识望向远处,阳光正好,城市喧嚣,却拢不住他心底席卷而来的风暴。

今天的事,要不要告诉季知晚?

他不是不信她,他只是怕,怕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,会给她带去多余的伤害。

她刚刚结束一段辛苦的拍摄,身体还没恢复好。前几天她发消息说感觉胃不舒服,他猜她这几天中饭肯定又没好好吃。她总是这样,有点小病小痛都不说,一副什么都能撑过去的样子。

他心头一阵烦躁,捏了捏太阳穴,隐隐有些酸胀。

他知道自己不能鲁莽,这事得查清楚——再彻底一点,才能决定是否揭开。

这个男人出现得太巧。他看似低姿态求助,却说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