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疫苗的前一晚，陈渺就失眠了。

她躺在床上，怀里抱着月子里常用的哺乳枕，脑子里却一直转着“打针会不会疼”“他们会不会哭很久”这种事，越想越睡不着。明明自己也是医生，可当了妈妈后，角色掉转，担心的事情反而更多了。

凌远洗完澡出来，看到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，头发有点乱，神情有些紧绷的样子，不禁有些失笑，他笑着走过去，掀开被子钻进去，顺势把人搂过来。

“怎么啦？”他低头在她额角蹭了蹭，声音含着点水汽的慵懒温柔。

“明天要打疫苗，我紧张。”她把脸埋进他怀里，声音闷闷的，“我都想明天你一个人带他们去算了。”

“那可不行。”凌远捏了捏她的手指，“他们可是你怀了十个月的宝贝，你不去，打完哭谁抱啊？”

“你抱啊。”

“我当然会抱。”他低笑了一声，又轻轻拍拍她的后背，“但你也要在旁边，他们闻你身上的味道才安心。就跟我一样。”

“你也要闻我味道才安心？”

“嗯。”他贴过去，真去嗅了嗅她脖子，“你身上有股奶香味，甜的。”

陈渺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，“凌远，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说话越来越油嘴滑舌了。”

“渺渺，我说得都是实话。”他亲了亲她的脸颊，语气低低的，像是在哄孩子，“别担心，我在呢，打个针而已，小事一桩。”

“可我心疼。”

“你心疼他们，我心疼你，明天咱俩分工明确。”

陈渺窝在他怀里，像终于被他的话安抚住了心神，眼皮也渐渐沉下来。临睡前她迷迷糊糊地说：“那你明天不许笑我紧张。”

凌远笑着应了，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，语气低低的：“行，我不笑，最多偷偷亲你一下。”

一早，家里就有些忙乱。

陈渺起得早，给两个孩子换了身柔软的连体衣，白色棉布的，衣角绣着黄色的星星和蓝色的云朵，和护士长送两个孩子的小袜子一样。

她给暮暮穿衣服时，小姑娘一边哼哼一边用脚乱蹬，嘴角还挂着一点残留奶渍，像是在抗议从被窝里被拎起来。

“暮暮乖啊……爸爸说了我们今天要打针呐…..”她轻轻哄着，拍着宝宝的背一点点安抚，声音比平时还柔一些，语气带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。

客厅里，凌远在检查随身包，奶瓶、尿布、湿巾、小毛巾……一样不落，最后想了想又塞进一条薄毯，不是给两个宝宝的，是给陈渺盖腿的，医院空调冷，上次去医院他握着陈渺的手就觉得有些发凉，不能掉以轻心。

“你是要带他们出远门还是出国？”陈渺瞥了他一眼，抱着暮暮走出来。

“第一次出任务，必须周全。”凌远一本正经地说，手上还在拉拉链，“我现在是你、朝朝和暮暮的全职司机、护卫兼随身秘书。”

“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发点工资。”陈渺抱着暮暮轻晃，浅笑着看他。

“已经收了，昨天你亲了我一下。”他笑着眨眨眼，把朝朝从婴儿车里抱出来，“所以陈总，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，是不是还有奖金可以谈。”

陈渺一边笑，一边轻轻打了他一下。

医院在市中心的妇幼保健院，车子一路稳稳地开着，车里安静，两个宝宝睡得沉。到了门诊楼，凌远几乎全程都把暮暮抱在怀里，轻声给她讲着：“宝宝你看那是医生，穿白大褂的，不是坏人哦……打针的时候你要勇敢，爸爸在呢。”

暮暮看着他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眨了眨，像听懂了，又像没听懂。

陈渺抱着朝朝，偏头看他，语气里带着笑意：“有人偏心呐…..怎么不哄我们朝朝…..”

“我们朝朝是男子汉，肯定会很勇敢对不对？”凌远也没忘了“鼓励”儿子，低头轻轻给陈渺怀里的朝朝鼓劲，说完抬头看着唇角带笑眉眼柔和的陈渺，乘其不备，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。

“在外面呢……你干什么…..还搞偷袭啊…”陈渺被他这突如其来搞得有点不好意思，两颊飞上两片红云，轻嗔道。

“我亲我老婆不是光明正大吗？”凌远眉毛一扬，心情大好，抱着暮暮晃了晃，“暮暮你说是不是呀…”

等叫到号，陈渺一下就紧张起来。

“万一哭得厉害怎么办？针会不会很疼？”她抱着朝朝站在门口，忍不住来回看了几遍走廊，语气比早上多了些焦虑。

“别怕，宝贝们肯定超级勇敢的。”凌远握了握她的手，温暖的手心带着温度熨平她的不安。

先是朝朝，医生动作麻利，酒精棉一擦，小家伙就开始皱眉，针头戳进皮肤的那一刻，朝朝嘴一扁，“哇”的一声，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。

陈渺心都揪起来了，赶紧抱紧他，一边拍一边说：“好了好了，不疼了不疼了……”

凌远在一边看着，没插话，只是摸了摸朝朝的后脑勺，然后低声说：“宝贝我们不哭了，我们是小男子汉，不能让妈妈心疼对不对？”

轮到暮暮的时候，凌远伸手接过她，“我们暮暮也勇敢，不许比哥哥哭得多哦。”

结果打完针，暮暮吸了吸鼻子，只是哼唧了几声，眼泪倒没掉下来。

“我女儿真行。”他轻轻把她抱高一些，低头贴着她额头，“我们小暮暮果然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。”

回家的路上两个孩子都睡着了。陈渺靠在车窗边，看着车窗上映出她和凌远的影子，轻轻呼出一口气。

“以后这种事，还得好多次呢。”

“是啊。”凌远一手握方向盘，一手握住她的手，“但你放心，每次都有我在。”

“你得一直在。”

“我就赖定你们仨了，赶都赶不走。”

她笑了，手指轻轻握紧他。

窗外阳光很好，车子平稳驶在回家的路上。

车后座两个宝宝还在沉睡，车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和偶尔一两声婴儿的梦呓。